草軒。→防彈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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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沒入深夜,我會繞過半個地球找到你。


金泰亨下課後繞回家換了件大衣,從被褥裡找出充電器、把安在架上的馬克杯裝進袋子、抓了個暖暖包後便又拎著電腦背包關上大門。距離住處步行五分鐘的路程,那條街的轉角有家咖啡廳,不大,裝潢擺設簡約舒適,暖黃的色調和恰好的翠綠點綴完美的實現了金泰亨的理想。

一週至少三四次,錯開打工的時間,他會去那家咖啡廳依心情點一杯香草奶昔或果茶,接續未完成的煩人報告和作業,直到十點半關門才繞路沿著成排的商店街走回家。入冬後的夜更涼了些,又拉了拉圍巾好掩住鼻口,鼻息溫熱的融化噴灑在臉上,抽出的手趕緊放回了口袋,和手機擠在一塊。

耳機裡是這幾天喜歡上的歌,抒情柔緩的旋律特別適合落在冬日,像天氣暖和的早晨,像有溫柔海聲自遠方傳來的夜晚,他躺在床上,想像自己只是在這些柔軟裡散成了細沙,淌遍在風裏,紛飛繾綣的安入世界角落。沒有目的沒有歸期,褪去色彩淡入生活,持著還溫軟脆弱的心小心翼翼的蜷起身子、試圖將溫度揣在掌心。


他在十字路口停下,另一頭的號誌燈閃爍著提醒人們時間,驀的又是一陣冷風,這不妨礙金泰亨想起一件可愛的往事。

是相似的路口和號誌燈,相似的冬天。那時是他升上大二的第二個學期,田柾國高三,正為了高考天天念書念得焦頭爛額,每晚都會固定在學校兩條街外的一家咖啡廳自習,熬到關門了才肯收拾書包走那條燈火總是不怎麼明亮的夜路回家。有次金泰亨沒告訴小孩兒,自己對了時間抓著手機鑰匙和大衣圍巾就出了門,在對街終於等到了那簇熟悉的身影才下了斑馬線往那人走去。

他看見小孩兒的鼻頭被凍得通紅,總纏在脖頸的圍巾在前陣子給搞丟了,卻又挪不出時間去買條新的,金泰亨捏著手裡的圍巾,沒等田柾國緩過來便逕自替人圍上。嚇到了吧?他問,彎開眸笑出了傻呼呼的四方嘴,一把將小孩兒攔近自己,踩著相同的速度,沿著一盞盞的路燈慢慢地走。

你還知道我想你了。那晚田柾國這麼回答他。



公寓入口左側有個用遮雨棚掩著的信箱牆,表層的油漆脫落的嚴重,號碼牌上的數字輪廓染著濕潤向外暈糊,紙張泛黃,看得出用了有些時日了。金泰亨把背包向上提了提,踩上臺階後往左手邊繞去,信箱裡躺著封信,熟悉的字跡撇出的名讓指尖頓了頓,清楚的稜角線條固執的組出工整,彷彿從筆跡就能讀出那人的個性。

金泰亨詫異的很,通訊軟體代替了文字的旅途,把兩人的情感流淌全鎖在了那無時無刻都開著的小框框裡,他怎麼也沒料想到小孩兒會寫信給自己。

素白的信封像是小傢伙白嫩嫩的臉蛋,腦海裡全是對方眨著大眼直勾勾望著他的模樣。金泰亨挽著唇,回到家後他把燈打開,暖橙從天花板溢散在小小的套房裡,大衣圍巾被掛上玄關處的衣架,他坐上沙發,背包和筆電全擱在一旁,手裡還小心翼翼的捏著信封的邊角。

背面用膠帶封住,金泰亨想了想,跑到書桌前找出拆信刀,謹慎的打開後拿出和信封袋相同的白信紙,紙張間帶出了四張照片。一張是由內而外望出落地窗外的景色,金泰亨知道那是田柾國的家,距離他兩個火車站、下車後約莫步行二十分鐘的路程,下了斜坡後右側就是便利商店,左拐的話有家平價好吃的西式餐廳。他倆曾去過幾次,去年暑假、金泰亨在田柾國家住了一個星期的時候。

第二張是兩雙球鞋踩在斜坡上的畫面,柏油路上的紋路刻的清晰,有片落葉被踩在右邊的那雙腳下。田柾國家出了門後有條長長的下坡,右轉的十字路口過後沿著公園走,經過公車站牌旁的速食店,再過去就是商業區。

照片的時間點他記得很清楚,去年初冬後、今年花開前。
金泰亨在春天從老家搬到了現在的公寓,他提前一個星期去找了田柾國。小孩兒是最早知道他的想法的人,那天他倆並肩走在長長的坡上,不那麼熱絡的氣氛卻也不及清冷,只是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偶爾拉長步伐的距離去踩角落的落葉。

我和家人都談好了。金泰亨說,鞋底的樹葉沙沙的響,兩手都埋在夾克口袋裏,吐出的鼻息在圍巾上化開,熱烘烘的摀在臉頰上。田柾國輕應了聲,斂著眸讓目光落在被葉片綴的橙黃的道路上,碎散的聲響伴在耳邊,待了良久才又開口:什麼時候要走?

金泰亨停了下來,下禮拜,他回答,眼裡映著對方側過身看他的模樣。田柾國的眼睛像池太清澈的湖,卻無法窺見湖面下的色彩深淺,小孩兒向來要同齡的人懂事成熟,習慣將所有波瀾擋下,在夜裡獨自任其翻騰湧動。可後來田柾國也學會在誰懷裡哭泣了,他知道金泰亨會陪著他。

「其實不遠吧,不過兩個站的距離,很快就到了。」田柾國往回踏了一步,佇在金泰亨面前,彎開大大的眼眸昂首望著站在坡上、比他高了一些的男人。

金泰亨沒有回話,笑著伸手去揉了揉小孩兒因寒冷發紅的眼角,掌心貼著有些冰涼的臉頰,那人像隻饜足的貓似的往他手裡蹭了蹭,收回手時還順道捏了把鼻尖。田柾國皺了皺鼻子後拿出手機,哥,他喚,我們拍張照吧。


那時他還碎念拍腳做什麼,可小孩兒只是笑了笑,說要再多拍幾張。剩餘的兩張是同一天拍的,那條坡午後時分人不多,兩隻手輕輕交扣著,相同速度的腳步走走停停,因為走在對方的時間裡太過難受,所以先把想念之間碰不到的距離、和難以入眠的夜晚都走完。

我會回來找你。他說。


翻開信紙前金泰亨有些猶豫,他已經快一年的時間沒見到田柾國了,小孩兒的頭髮是不是又長了,會不會長得比他高了,穿衣的風格說不定有了變化,對了、

已經是大學生了呢。

又拿起信封袋端詳,純潔帶些米色的白很溫暖,黑墨水摁著力在上頭劃出工整,這讓他下意識想像了一個女孩。烏黑亮麗的髮直洩至肩頭柔順的捲翹,整齊的瀏海,白淨淨的臉蛋,襯衫外套著合身的V字領毛衣和牛仔褲。大衣口袋裡的手機牽出細長的耳機線沒入髮梢,踩著褐色的長靴走在街上,經過咖啡廳時抬眸在轉角處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接著挽出可愛的笑容輕輕跑向男孩,纖臂會自然的勾上對方脖頸、

金泰亨沒敢去想那人回摟時伸出的雙臂,和那好看的眉眼彎起的弧度。不到想哭,有那麼點疼、悶悶的,不安把心臟裹的嚴實。


給泰亨哥。僅只四個字金泰亨也覺得可愛,腦海順著浮現了小孩兒總下意識拿指尖抵著太陽穴苦惱的模樣。抑不下唇角上揚。

乾淨的字句間偶爾會有小小的抱怨,卻又蜿蜒著小心翼翼的大膽,簡單直白的語句融的金泰亨胸口一片滾燙,那些日常瑣碎和不經意的表白化開在眼裡,好幾次都險些掉了淚。

比起通訊軟體更喜歡信件,那像是以筆墨把心描繪出來,送到遙遠的另一頭,也許飄洋過海也許幾個城市的距離,把那份溫熱送離自己,去尋找另一個角落溫存。承載文墨的信紙裝進信封袋、投入封筒的那瞬便開始期待,對方收到時的反應和神情,又是不是會回信給自己。

田柾國說他最近換了份兼職,一家新開張的義式餐廳,就在那家書店隔壁,再往前走會是一整條商店街的那裡,說下次回來想和他一起去。

最近常常喜歡在傍晚獨自去散步了,或者在換班時間前提早出門,偶爾來得及會繞道去遠一些的雜貨店買顆糖。夕陽橙紅的一片在天空融化暈染開,綿綿延延的流淌上地面,街道會浸成暖色,溫熱的橙澈過枝葉被篩成碎片散落,金泰亨還記得那家書店總在這個時間點播起電台。

哥,這時候我總會想到你。

到這金泰亨又不住紅了眼眶。田柾國在愛情裡的任何坦承對他從來都是個出乎預料的驚喜,別於手機裡那個小框框的溫度,此刻捏在指腹的信紙是蘊著熱淚吐落的鼻息、和心口一股腦的鼓譟,那樣炙熱,融開了盛裝壓抑想念的玻璃瓶,於是鋪天蓋地的湧上。

大抵就像那個播著電台,有微風有人聲的黃昏,男孩一個人走在街上,球鞋一步步的踩著橘紅、腳步稍快的話會繞到和男人常去的雜貨店,走的悠閒的話也許會抵達公園或書店。時間都凝在色彩裡流動的緩慢,從遠處看男孩小小的身影曳著長長的影子,在投落目光的某處想起那個男人笑的傻的模樣。

太狡猾了啊。


那晚金泰亨還是沒忍住的哭了,信紙被滴上了幾處小小的深色。他把紙張和照片都收回信封袋裡,和拆信刀一起放在書桌上後去洗了澡,明天能起的晚一些,金泰亨頂著還濕潤的髮拽過背包,凌亂的紙張書本讓他垂下肩膀,目光沉了沉。

似乎總有什麼在忙碌裡和他走散了,太多東西被丟失在生活裡,於是那份患得患失愈漸膨脹,世界混濁成了難看的色調,夜裡蜷在床邊也覺得難受焦慮。那種逃不出天空,逃不出一切的絕望是什麼?

金泰亨不是個太多愁善感的人,可後來所有細枝末節都逼得他去感受,一次小小的閃失都能崩塌世界,而他仍在那堆碎瓦裡苟延殘喘。

並非過的不好,他向來安於現狀也容易滿足,沒有什麼非得改變,金泰亨不戀舊,只是喜歡有自己喜歡的模樣,不必是整個世界,只要那個他能夠盡情脆弱的地方,是他安心熟悉的模樣就好。

譬如電視旁的那面相片牆,矮櫃上的新相框,書櫃,漫溢著的暖黃色,和田柾國捎來的那封信。

偶爾會偏離軌道,那次金泰亨什麼也沒多想就播了電話,只說想聽聽他的聲音,講什麼都好。小孩兒聽來有些詫異,應該是訝異這個時間點兩人都還醒著。

最後田柾國問他,哥,你累嗎?有我在的。
我知道,金泰亨說,我知道你在,所以沒事的。

小國,我很想你。
我也是,我也是。


拉開椅子把背包安放好,信封還躺在桌面上,金泰亨頓了片刻又拿出信紙讀了一遍,指腹輕撫著筆尖一線一劃刻下的凹痕,目光流連在最後一句話,覺得淚又要落出來了。



——哥,這次換我去找你了。



那晚光芒來到深夜,
照亮溫熱了世界裡一個小小的角落。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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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愚人節,閔玧其不外乎收到了各種讓人無奈的訊息,例如金南俊:「哥,我和號錫帶了米酒現在在你家樓下。」擺明著的瞎說,連個草稿也不打真讓閔玧其懷疑這男人智商148的真實性,他怎會不清楚這倆去年早在國外定居了?而想當然是和對方無厘頭的串通好的鄭號錫說:「哥快開門吧,都聽到Holly的聲音了。」他家Holly哪這麼親人了,最近連老爸也不太理了⋯⋯

閔玧其嘴邊掛著笑,在心裡淌血淌淚。

金南俊和鄭號錫的訊息一大早就送來了,畢竟時差是讓人相隔那麼長一段時光的距離,更說明兩人的玩笑多蹩腳。田柾國則是在晌午時捎來的:「都要開店了哥還在做什麼呢,智旻哥已經在等啦。」朴智旻那兒沒有消息,他知道田柾國這熊孩子就是窩在對方懷裡送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

噢、還有金碩珍。
沒記錯的話是傍晚,那會兒他正踩著腳踏車要去解決晚餐,新開張的火鍋店離家只要十分鐘的路程,幸運點還能趕上人少的時段。突然的震動使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在路口的紅綠燈停下後拿出手機,見到金碩珍的名便不假思索的點開:「玧其啊哥真認為你很帥,」那人還語重心長似的在逗點後又發了條新的,「可今天是愚人節。」

好。



重頭看了遍他覺得不對勁,怎麼沒見金泰亨傳東西來?這才著實讓閔玧其詫異了,也莫名的有些失落,理當這人該是最有幹勁的啊。

閔玧其沒有回覆任何一條訊息,想不出新花樣和不知道怎麼回佔了大半,餘下的部分也許能說是在等待,等待金泰亨。

他倆在高中時就好上了,接著一起上了同所大學,基於安全感和閔玧其認生,兩個人依然總是走在一塊,漸漸的結識了其他幾人一直到現在。大家都畢業了,都各自努力著試圖習慣生活習慣成長,儘管不如以往天天見面,他們仍保持著聯繫。

而他和金泰亨並沒有變化,他是這麼希望的。希望在誰眼裡他們之間依舊親近卻見得著距離。那段不允許被模糊的、


對於那個曖昧的字眼閔玧其的回答是肯定。他當然喜歡金泰亨。足足七年甚至更久,總說日久生情,那麼他覺得自己像中了圈套。閔玧其本以為那條線會散掉的,儘管兩人上了同所大學,畢竟這似乎是每一個人都得適應的循環,像是綿延的雲朵終會消散。更何況金泰亨是個那樣好的人。所以對於那人和過去幾年來不變的陪伴他提出了疑問:為什麼還是一直陪著我。那晚他們吃完宵夜在回宿舍的路上,閔玧其這麼問了,兩個人慢慢的走著,偶爾察覺稍快了就放緩腳步,維持著並肩的速度。

我不是不懂你。金泰亨說,沒拎塑膠袋的左手收進口袋。你明明也清楚我的。
閔玧其看見他用舌頭頂了頂臉頰,接著又倉皇地拉回視線,他害怕若是這時掉進那雙眸裡自己會碎掉。閔玧其知道金泰亨的溫柔謹慎,就如對方也深知他總怯弱逃避。金泰亨一直都好清楚。

只要再輕輕ㄧ觸就能讓他潰不成軍。




按了按發酸的眼,閔玧其覺得睏了,再不過幾分鐘就要夜半,還是遲遲等不到金泰亨的訊息。蜷著被褥把身子更縮緊了些,入冬後的夜裡他總冷的難受,電暖器起不了什麼作用,剛鑽進被窩時他被涼的發顫,這才稍微暖和,但腳部和指尖仍趨不走冰冷,閔玧其只好攥著布料一下下搓著手,試圖將溫度握在掌心裡。

終於在五十九分時他放下了手機,才要縮進被窩裏就聽見那姍姍來遲的提醒聲,閔玧其抓過手機,不意外入眼的是他所想的名。

玧其啊,我喜歡你。

他頓了頓,指尖滯在螢幕上頭沒有落下,咬緊唇嘆了口氣,直到十二點整時他才敲了幾個字回去:「愚人節過了,說點真摯的東西吧。」

「行。」
接著就是來電顯示。

閔玧其望著那個名和上頭的照片,是金泰亨前陣子領養的狗,那時還興沖沖的抱著小傢伙跑來自己家,說給牠取了名叫煤炭。四方嘴笑得很傻。

他彎開唇,胸口被那片鼓噪撞的疼,有種接起電話就會哭的預感。指腹摁下時閔玧其感覺到熱度。



「做什——」

「我愛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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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ked



I’m not gonna wait until you done
Pretending you don’t need anyone

I’m not gonna try ‘til you decide
You’re ready to swalllow all your pride

I’m standing here naked
I’m standing here naked


⠀    ——James Arthur - Naked




雨下得太久了。


田柾國不敢去數這是第幾天沒見到金泰亨,他翹了所有能翹的課,整天窩在家把自己扔進電影和小說裡,除了打工和一兩次去超商儲備糧食外沒踏出家門一步,連不得不去上課時都戰戰兢兢躲躲藏藏,還總慶幸著因為是冬天才不會在裹的和木乃伊沒兩樣時悶死。

縮在沙發前的矮桌前,墨黑的眸又靜靜地記下了一個結局,男主角最終仍是向女主角傳達了心意,兩個人緊緊相擁親吻著,在雨裡。手裡捧著的杯身已經沒有溫暖了,腿上蓋著條毯子他還是覺得冷,見底的馬克杯在落回桌面時還是發出了咚的一聲,悶悶的有些沉,卻感覺不到厚實。田柾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才站起身,片刻的頭暈目眩讓他往沙發靠了靠,撐著扶把深吸了口氣,這才想起自己今天還沒吃過東西,踩著毛茸茸的拖鞋走進廚房。

腦袋裡還染滿著電影片段的畫面,翻湧在心口的感受和鼓譟也還未褪去,每看完或讀完一個喜歡的故事心裡總會漫著股愜意,這是田柾國在試圖逃避忘卻什麼時唯一的方法,強制性的拽著自己掉進誰的故事裡,接著沈淪陷入,那段時間的世界裡便沒有任何外來物能打破這份平緩。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去想金泰亨,不會去想那晚發生的所有。


可或許是效用減弱了,在等水煮開時他驀的又想起那人望著他的神情。

心臟狠狠抽動了下,田柾國突然好想哭。金泰亨向他告白後他紅著臉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最後卻只扔了句「給我點時間」就跑了,他相信金泰亨會等他,但這些天來擺明著逃避的行為一定讓那人很失望吧。田柾國不是不喜歡金泰亨,身為室友和學長金泰亨幫了他很多,而那些情愫悸動也許能說是自然而然的?總之他著著實實的喜歡上了。

然而在從金泰亨口中聽見喜歡的當下湧上的卻不只是驚喜,還有畏怕。他清楚這世界的模樣,更清楚那些東西有多蜇人,田柾國不希望源自金泰亨的所有美好破碎。所以他想,若是能不打破那道界線就好了。就像相互明瞭對方的喜歡,但他們不牽手、不擁抱、不接吻,不當情侶,只是懦弱的匿在那個若即若離的關係裡,對每個提出質疑的人說「我們只是朋友」。

多難受、


關起火的同時被擱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下意識提起的手在瞥見顯示的來電人時停下,滯在半空的指尖有些發顫。

「⋯⋯喂?」他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些,不過似乎沒有那麼成功,「我在你家樓下。」另一頭遞來的嗓依舊,頓了片刻後田柾國把手機捏得更緊了,使勁咬上下唇才抑住了那個單音的問句,金泰亨又靜了會兒才接下去。

「⋯⋯你下來一下好嗎?」




外頭還下著雨,可那人佇在雨中卻沒有傘。

田柾國一抬眸見到這一幕就急得要跑過去,金泰亨卻制止了。「也許我這麼做很幼稚,」濕漉漉的髮還滴著水,掩住男人好看的眼睛,髮梢跌落的水珠墜在同樣濕透的衣服上。「但我希望你聽我說完。」

初冬困在雨裡的空氣多了份濕冷,田柾國站在那兒焦急的難受,那人就在幾步遠的地方,雙腳卻因為語裡的堅定固在原地遲疑。「小國、」金泰亨喚著他,「我也害怕。」

「世俗眼光和輿論,我也害怕那些爛東西、」那副嗓隔著滂沱被過濾掉了些低沈,但仍是溫溫潤潤的,讓人安穩的像是這場雨唯一的溫度,分明是浸在冰冷裡。「可我還是喜歡你。」啊、又是那句話。又是同樣的那個喜歡。酸澀一股腦的湧上鼻腔,胸口一片鼓動撞的他生疼,唇瓣也早被咬的紅腫,所幸濕潤已替他模糊了輪廓,田柾國不必低下頭,還撐得住,推擠在邊緣的溫熱還不會掉下來,儘管一次呼吸吐落都顯得岌岌可危。

「就算日子會很辛苦,就算悲傷又會多一點、」
「我還是想喜歡你。」


「但如果真是我想錯了,那我們就分開吧、」
「明明是這麼喜歡卻無法觸碰,那真的、真的⋯⋯」

「很疼啊。」

隔著滂沱他聽不見男人的嗓是不是也在顫抖,但在見到那人提起濕溽的衣袖抹了抹眼臉時田柾國只疼得想嗚咽出聲,滾落的淚水燙的像要把人灼傷,他這才開始後悔讓金泰亨難受了。總是小心翼翼地就怕自己做錯什麼,怕做出自己無法允許的差錯,即便那是依著自己的想望堅持卻也因此愧疚氣憤,而佔據全部的始終是失望。果然這世界上他最討厭的人就是自己了吧。

突然覺得那人好像要被大雨沖散了,第一次望著那身影感到單薄敏弱。那晚他揣著懦弱逃跑了,可現在金泰亨就站在那兒,赤裸的,沒有一絲保留。


他在等他。


台階的溼滑讓田柾國踉蹌了幾步,重心都不及穩住就急著撲進了男人懷裡,緊緊將臉埋進對方被褥濕的肩窩,雙手都環在脖頸上,手裡攥著的傘有些歪斜,幾滴溼冷又斷斷續續地打在肩上。他發現金泰亨的身子顫的厲害,頸處的冰涼彷彿要扎進肉裡,連忙伸手探了探溫度,好燙、

「哥、我們先進去⋯⋯」田柾國慌的直掉淚,才鬆了手要勾過手臂就被摁回胸前,「再等等。」金泰亨擁的很緊,像是要試圖藏起顫抖般使勁地穩穩扣著小孩兒,也許是燒到腦袋糊了,意識沈甸甸的好似下一刻就要睡去,可卻聽見了耳畔他最喜歡的嗓混著哽咽、一頓一頓的不斷說著「對不起」。

沒忍住扯開了唇,金泰亨還染著濕潤的掌撫上埋在肩頸裡的腦袋,指腹摩挲著那人細軟的髮,又往小孩兒的肩蹭了蹭,輕輕開口:「小國,陪在我身邊好嗎?」

或許是又哭了會兒,良久那悶在金泰亨懷裡、參著嗚咽的聲音才小心翼翼的落下。

「好。」




田柾國還記得那部電影裡,男主角在雨中和女主角說的話。


“我向你走了那麼多,現在就剩這一步了,我只希望你向我靠近一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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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吻



那晚男人好深好深的吻著他,
彷彿這麼做就能彌補那些遺漏的溫度。



「小國、」田柾國熟悉這個嗓給他的模樣和感受。闔上眼聽的話會像是全身都浸在熱水裡,不燙人、要溫水那種讓人忐忑的溫度再高一些,嚥進肚裡能暖起整個身子,竄進鼻腔能融化冰寒,駐在指尖讓人繾綣依戀的溫暖。

金泰亨似乎是隔著被褥將手輕摁在他身上,微微搖晃著,掌裡揣著的熱度好似徹透了那層厚厚的布料落在膚上,把他渾身都摀的暖暖的。「該醒了。」田柾國又聽見那人這麼說,接著那份按在上頭的重量離開了,是去洗漱了吧,記得金泰亨說今天公司有個重要的會議得提早去準備。而他還裹著濃濃的睡意猶豫著是不是該趕個早八。

揪著棉被的指尖又收緊了些往懷裡帶,田柾國縮了縮身子,盛了一臉濃濃的睏倦在柔軟的布質上舒服的蹭了幾下。他喜歡這種感覺。昏昏欲睡時一切都輕飄飄卻又沈甸甸,會忘了自己的手腳自己的身軀,腦海持著一片空白卻感到飽滿,漸漸的意識會變得好輕好輕,落下時是聞不見聲的柔軟。

「柾國?」有皮帶的金屬釦環撞擊的聲響,金泰亨應該是換好衣服了,在雙人床旁的衣櫃繫著皮帶又喚了他一次。「嗯⋯⋯」田柾國含糊應了聲,仍舊蜷在被窩裡一動也不動。「不去早八?」問句被扔出的同時床緣也陷了下去,在鼻間漫開的盡是男人獨有的檀木香。田柾國總喜歡埋在金泰亨的頸肩或胸膛,小心翼翼或恣意貪婪地嗅著這股氣味,安心得讓人想哭。好多個晚上他們都是這樣,擁抱著依偎在溫度裡,彼此鼻息吐落都聽得清,抬眸就會偏毫不差撞進對方眼底的距離。接著也許金泰亨肩頭的衣服會被溫熱溽的濕熱,耳畔能捉住些碎的斷續的嗚咽;也許田柾國會被那人緊嵌在懷裡,肩窩裡毛絨絨的腦袋觸感很好,這時一下一下的撫平上頭翹起的髮絲是他的習慣。

兩個人除了偶爾的接吻外什麼都不做,什麼話都不說,田柾國知道那是屬於他倆的時間。不屬於性,不屬於甜蜜的打鬧話語和目光,不屬於爭吵。是屬於兩個各揣著傷痛脆弱、卻拼了命地想要拯救對方的人。在那段時間裡他們只有悲傷敏弱,和勇敢。光是存在這件事本身就直白地告訴了彼此:我在這裡。

「⋯⋯不去。」思忖了半晌田柾國還是這麼決定,順著撫上頰畔帶著些粗糙的溫軟睜開眼,才發現那張好看的臉蛋近的幾乎要貼上鼻尖,就像那些夜晚他們的距離——兩顆心的距離。「那給個早安吻?我得走了。」指尖點了點右側的臉頰,金泰亨牽在唇邊的笑淺淺的,很自然很純粹,像是連自己也沒意識到唇角施了力才被挽起、那樣幸福的弧度。

田柾國無奈的嘟嚷了幾聲,說都幾歲了還像個小孩子撒嬌,但理所當然的還是乖乖在那側臉頰上輕輕吻了下。「沒吃早餐?」正欲抽回的手又被拉住,小孩兒要他小了一些的掌緩緩交扣進他的指間,金泰亨望著田柾國那雙只映著他、總試著想傳達些什麼的眸,伸手去揉了把那圓呼呼的腦袋,「沒事,我在公司吃。」只見對方擰了下眉又鬆開,捏了捏他的手,「路上小心。」

金泰亨彎開眸。

「好。」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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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Do I Love You



“有時候我很怕自己並不是真正給了你勇氣。”


「小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主動了?」金泰亨挽著抹玩味,沒有對上男孩直勾勾凝著他的大眼,而是斂著偏細長的眸讓目光落在身前人近的不差幾公分的鼻尖和那微微噘起小嘴。天知道他多死命的抑住想狠狠吻上那雙唇的衝動。

向來被動的小孩兒正把他摁在牆上啊,你說他能不激動嗎。

田柾國不回話,只是就著將人錮在自己胸前和牆壁間的姿勢俯首埋進男人的肩窩,抵在耳畔的手也環上那人的肩頸。「小國?」金泰亨又喚了一次,他便將頭蹭的更深一些,若這時抬起頭的話會分毫不差的落進對方眼裡吧,睫毛都數得清話語都浸在鼻息間的距離。不行,他想。這時候被拽進那雙眸裡他會哭的。

「你明知道為什麼。」良久他才悶著嗓在金泰亨懷裡開口,「你明明知道的、金泰亨。不是我,是你怎麼了。」

「我、」金泰亨抬手覆上脖頸間圓呼呼的腦袋,欲言又止的瞬間後他靜了下來,寬闊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撫著,指尖至掌心所涵括的範圍每一吋都摩挲著柔軟,另一手則穩穩扣著田柾國纖瘦的腰際,兩人就這麼靜了好久,久得像世界被扔進了沈默裡,可田柾國不願開口、他不知道究竟什麼樣的話語什麼樣的語氣,才能讓此刻擁著自己的人肯好好說出些什麼。「小國、」面對戀人這般的強勢金泰亨總是手足無措,縱使田柾國並不常對他表露這一面,反倒是他時不時便擺出大人的架子裝模作樣地要對方別為他操心,他只是太害怕自己過於敏弱的模樣被最重視人的發現。那像是被全世界推著向前,可途中踉蹌了幾步跌下,他們卻是指責。而他早被那些不帶諒解的目光和言語螫得千瘡百孔。

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抬頭去直視什麼。

「小國、看著我,你看看我。」掌心貼上對方耳邊將人拉開了些距離,金泰亨這才發現小孩兒憋紅了眼眶,一雙大眼紅通通的卻緊咬著唇不肯讓淚水失重滾落。太狡猾了,金泰亨感覺自己鼻腔一陣酸澀,這還怎麼讓他不說呢。

哥,我沒有想要什麼。田柾國這麼說,淚還是墜下了,沿著頰畔的輪廓染濕了一線弧。我只要一個你,我只要金泰亨。他望著男孩邊哭的鼻子一抽一抽地,邊胡亂抹著眼淚和他說話,比金泰亨要小了一些的手緊鑽著對方摀在他耳畔的指尖貼上不斷擦乾又被溽濕的臉頰。

「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讓你知道我就在這兒陪著你。」這絕對是金泰亨聽田柾國說過最難受的話了。他們會分開嗎。這是那瞬間金泰亨腦海閃過的第一句話,不是第一次這樣悲傷這樣害怕,可似乎只要關乎田柾國的一切情緒都會被放大的特別赤裸,他突然覺得所有東西都支離破碎了,是零散在每一處的失散感,彷彿自己被揉碎在了那人太炙熱的溫柔裡,他沒有再試圖藏起什麼。


那晚他們沒有說晚安,眼周和指尖上好似還沾著方才的滾燙,平緩穩定的起伏讓田柾國以為金泰亨已經睡著了,可在他眼皮沉的沒堅持住闔上時,他又聽見了那副溫溫的低嗓。


「謝謝你一直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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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國,你不開心嗎?」


鄭號錫闔起書擱在腿上,拿過手機望著屏幕上顯示通話中的頭像,右手捏者耳機的話筒湊近唇邊好讓另一頭的小孩兒能聽得更清楚些。頭像下有串紀錄通話時間的數字,已經兩個多小時了卻沒聽田柾國說上幾句話,鄭號錫記不太清更早些時段的細枝末節,唯一的印象是自己回到家後洗了個澡,接著他就撥了電話給田柾國嗎?不,他記得自己有注意時間的,離開公司時正好和田柾國最後一堂課結束差不過半小時,鄭號錫大抵猜得出電話接通時對方也正洗完澡坐在書桌前。

沒錯的吧?他沒又搞錯了吧?
有次鄭號錫趁著開完會的空擋沒什麼多想就打了電話,接是接通了,可十幾分鐘的通話裡只有鄭號錫一個人霹哩啪拉的閒扯了一堆,小孩兒卻僅是偶爾在另一頭輕輕應聲,超過三個字以上的回覆甚至一隻手都數得出來,才覺得奇怪要開口問就被同事拽著進了辦公室,那段「對話」也這麼被摁下了結束鍵。事後鄭號錫是從訊息裡才得知田柾國那時正在課堂上,可即便如此對方仍接受了來電,他問為什麼,小孩兒說,因為想聽哥的聲音。
⠀

「還是音樂太吵了?你沒在上課吧?」邊說一手邊碰上了一旁還播著歌的藍芽音響把音量調小,眉頭微微地擰著就怕自己又粗神經的打擾到對方。「不會啊,哥、我沒什麼事的。」不論接通了多少回,兩人斷斷續續地說了多少話、一起笑了、靜靜聽著對方說話多少次,鄭號錫還是覺得荒唐的不可思議,儘管在現代早不足為奇,反倒若是像他揣著這樣的雀躍才會被視作異類吧——對於他正和一個身處另一座城市的少年交談並且相戀了這件事。

鄭號錫聽了這才緩開眉頭,「那怎麼都不說話?」想像著對方方才或許會隨著話語一晃一晃、圓呼呼的腦袋,手握成拳頭捏了捏又鬆開,觸在掌心上的會是和少年一樣溫溫軟軟的吧。

「因為你是號錫哥。」半晌才聽見田柾國這麼說,鄭號錫愣著沒回話,沒有焦距的目光模糊的落在每一處,對方又接了下去:「其實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是嗎,電話接通後常常第一句話會是好想你,腦袋裡閃過了什麼瑣碎就隨口聊聊,偶爾聽著誰在生活裡的疲倦,接著和對方說想抱抱你,其他好多、好多時候,我們都是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可是哥知道嗎,我真的好喜歡這樣。好喜歡我們的相處模式。」閉上眼甚至能見到少年輕輕牽著唇角、一雙大眼好自然好純粹的彎起,彷彿能落出蜜似的,那樣笑著對他說出這段話。鄭號錫見過田柾國不只一次了,小孩兒白白淨淨的一張臉沒長什麼肉,可倔著脾氣鼓起頰時卻也圓滾滾的讓人想裹在掌心裡亂揉一把;五官精緻的細膩,好看的眸是座盛著星星、過分純澈的湖,然深深挽起時、對,就如那人此刻在另頭勾著的弧度,這時卻能濃烈深情得像片汪洋大海。

鄭號錫笑著,音響裡的歌早被他關了,闔上眼的話世界便會只剩下他和田柾國,由耳機遞進耳裡的嗓格外甜膩,或許也是因為心裡的那股溫暖全溢出來了,若是對方就在自己身旁他一定會好緊、好緊的將人摁在懷裡松不了手吧。「哥、號錫哥。」田柾國喚著他,「每次這段時間我總是好安心的,因為知道有人就在這兒陪著我,我最喜歡的號錫哥就在這裡。」

「所以我哪也不去,想盡可能地在兩人都允許的時間裡和你在一起。」


後來他們都說了晚安,鄭號錫在切斷通話前又叫住了田柾國,頓了片刻。

「傻瓜、我們都一起幾年了,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是我走在你的時間裡。」
「每條小巷每條街,好像你不是在那麼遙遠的地方,好像你是和我一起生活在我的生活裡、好像一切都有你。」
「我愛你。」

「所以你哪都別去,我去找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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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足心靈的小畫面,晚安晚安🌙
配首溫暖的歌吧✨(人工打亮)Ed Sheeran - Perfect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Vv-BfVoq4g
 
 
 


 
 
  茫茫皚雪,紛飛的迷亂視線,手裡揣著的燈光微弱,彷彿下一秒便要被風雪凍得支離破碎。世界被蒙上了層闃暗,你是寒冬裡所有溫暖唯一的庇護所。
 
 
 
  推開門迎來的溫暖混著稻草的味道,進到屋裡時老舊木門發出的聲響還在耳畔晃蕩,金泰亨將自外頭的儲藏室搬來的木柴安在角落,褪下披風擱在椅背上,使力搓了搓冰冷的雙手摀在鼻口前呼了呼氣,試圖讓凍得難受的鼻腔暖和些。柴火燃燒的劈啪聲格外讓人安心,在爐火前落座了卻還覺得少了什麼,於是轉過身伸長了手拉了條沙發上的毛毯披在肩上,又拽了顆抱枕嵌在懷裡。俯首鼻尖便埋進柔軟,上頭還餘著細微的菸草味,是閔玧其的味道。
 
  今天冬天的雪勢較以往都要大,像是鐵了心要把世界淹沒一般,閔玧其擔心昨晚的積雪會把通往森林外的道路堵住說要去看看,他則是繞到小屋後的空地去添補就要用盡的木柴。
 
 
  ——這可完美的脫離了傭兵該有的模樣了?但他也不再是了啊。
 
 
  說到底一切的轉折還是那老掉牙的劇情吧,可他卻陷得心甘情願。
  兩年前他在一場戰爭裡受了重傷,天空在他察覺到時便下起了雪,細細小小的,自灰濛的穹頂悄聲糝下,落到了每一處,堆積著掩蓋了地面灼眼的泥濘鮮紅,卻又在下一刻被踐踏後染上滾燙。掌心摀著傷口遞來的炙熱在侵蝕著感知的冰天雪地裡格外鮮明,金泰亨粗喘著氣,邁出的每一步都顛頗蹣跚,左手緊握著垂在身側的劍和沿著指縫溢出滴落的殷紅劃破了深埋至腳踝處的雪白,他得離開這裡,就這麼死在這片狼籍裡也太難看了。
 
  自小有意識以來金泰亨就進了兵營,任何戰鬥技巧、野外求生甚至是傭兵秉持著的粗暴的原則早像是火烙般死死刻在腦袋裡,而他亦以此、以營裡所教導他的一切作為他世界應有的模樣生存到了現在——可卻從未找到一個能讓他承認自己值得在這樣的框架裡下注性命的理由。金錢?溫飽?他甚至厭惡戰場上一切聲響、氣味、和那荒涼的該死的斷壁殘垣。所以在那披著身斗蓬的黑髮男人在他面前俯下身,淡漠著一張臉問:「為什麼就偏要讓自己落得這般下場。」時,金泰亨只是扯了扯嘴角,遏著嗓不語。
 
 
  後來那人帶他走了,南方接近城鎮的森林裡的小木屋、傢俱擺設簡約卻透著溫暖的色調、夜裡爐火燃燒竄出的聲響伴著溫度漫溢在空間裡,不施什麼力講起話時略沙啞的菸酒嗓說著「傷好了再走吧」,一併著揚起替他拉上被褥的指尖輕輕的、微微地擦過了臉頰。真是個溫柔的人啊,金泰亨想,又趁著男人側過身時悄悄瞥了眼那雙瞳,漫著悲傷的墨色在火光閃爍的依附下分外濃烈,好像在無止境的融化。
 
 
  「泰亨?」是和懷裡的抱枕相同的氣味,溫度較身前爐火散出的熱度低了許多,不輕不重的來回揉撫著腦袋。覆上那摁著自己的手掌,預想中的冰涼緊貼著掌心,金泰亨微仰起頭對上那人望著自己的雙眼,墨黑、純粹,澱在裡頭的柔暖被閃動的金橙襯的綿軟、映得炙熱。「那兒沒事嗎?要不要先來這裡坐坐?」將身子向一旁挪出個空位,輕輕搖了搖對方的手又趕緊雙手牽上攥緊,試圖讓溫度取代手裡的那抹涼意。
 
  可愛的小舉動讓閔玧其笑著回握,又揉了揉小孩老不安份翹著幾簇的頭髮才坐下,「就是積雪深了點,經過時注意腳步就行了。」捏了捏金泰亨輕輕合摟的手,閔玧其提眼望了望對方額前長過眉毛的幾縷,伸手撥了撥,「頭髮又長了。」好看的眼睛都被遮住了啊。
 
  只見金泰亨嘟嚷著剪頭髮很麻煩,自己也抬手將礙著視線的頭髮撥向後理了理,然而不過幾秒卻又回到原位,重複試了幾次只好皺了皺眉作罷。閔玧其又笑了,替人將被撩的凌亂的髮整理好,偏淺色的棕瞳才終於露得清楚,淺柔的色調裡是一片澄淨,彷彿未曾映入一絲猩紅,幾年前那些殺戮那些賭上性命的奔走也不曾奪走任何溫和柔軟,卻將單純磨的銳利、取而代之的是能擔起自身的穩靜。
 
 
  可閔玧其知道的,那時的金泰亨從不輕易的裸露情感。
  一個人該有多倔強多勇敢,才能無數次揣著那樣的不安畏怕踏上戰場。
 
 
 
  那天的天空依舊灰濛濛的落著雪,是他帶金泰亨來的第三天,逐漸習慣了屋裡的稻草香裡混進藥草的氣味,空氣還是暖暖的,滯在鼻尖的溫度很舒服,才稍瞇起眼就攀上了倦意,閔玧其已經兩天沒睡好了。換藥、爐火、門前的積雪,其實並沒有不同吧,他照舊過著以往的規律,不過是多了個傷患所以才超出了那個圓圈罷了。
 
  撩起那人過長的髮探了探溫度,確認一切都正常後才直起俯下的身子,沉長的吐息落出鼻間,閔玧其揉了揉發酸的眼,歛下的目光又止於金泰亨被劃出了道口子的腰腹。將雪白染的刺眼的色彩他還記得,一片皤白裡唯有那處和少年使力扯出的弧度過分灼人,彷彿寒冬裡所有溫度都在為他滾燙炙熱。他是為了什麼救了金泰亨呢,這問題他想了好久,打從對方實在沒什麼重量的身子掮在自己背上,直至此刻望著這身明顯歷經多年風雨、卻過分纖瘦的身軀。
 
  閔玧其從不是個多柔軟的人,他見過無數次無數個這樣孑然狼狽的身影,在雪地裡、狼藉裡、城裡隱密的陋巷裡,無一個不是喘著如此薄弱的氣息闔上雙眼,他甚至不曾斂眸為人祈禱。圈在視野裡的景象被輕緩上移,生怕驚擾人似的,閔玧其小心翼翼的對上了那雙眼,惺忪微弱,卻彷彿盛著池納盡銀河的湖潭。
 
 
  啊、是因為眼神吧。
  那時也是這麼一雙漂亮清澈的眼,可裡頭擒著的並非以往那一次次的杳無生氣,是好似烈火燃盡了一切徒留的寧靜,毫無波瀾卻隱約見的著什麼,晦澀中閃爍不定的微光和少年唇畔扯起的弧度擾的閔玧其心煩,於是他伸手捉住了,那雙長年持劍的手臂意外纖細。
 
 
  金泰亨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也罷,他輕輕以單音喚了對方,問道:「你為什麼踏上戰場?」
 
  「因為還有人在我身後。」閔玧其聽見那溫溫的嗓這麼說,沒什麼施力,在柴火的燃燒帶來得安穩裡卻成了把鋒利的刃,在那半晌的沈默後一瞬無聲息地埋入心底。我想過了,那人後來又說,不是為了金錢和食物,是因為在戰爭波及到村裡時,躲在他身後的孩童望著他的眼神。
 
 
  接著大概又是那一如既往的循環吧,可不同的是它就這樣持續下去了。在一次閔玧其為金泰亨拉上被褥,收回探著對方額上溫度的手前又替人理了理被撥亂的髮,才轉過身要步離床緣就被揪著了衣角,回頭只見金泰亨張著雙眼眨巴眨的望著他,什麼也不說,就只是靜靜凝著眼前人的輪廓,而他亦然。不知道會不會偷偷罵他呢,罵他怎麼就什麼都不懂?閔玧其後來這麼想,那晚最後仍是他揉把小孩的頭說了聲「晚安」才結束那段漫長靜默的對視。
 
  沒有人去戳破,也算是都各揣著各自的怯弱吧,像是隔了層水面,分明對方眼裡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可卻裝傻似的當作那是折射造成的誤差,其實並沒有這回事。不知道是誰想多了,世俗眼光?往後的生活?兩個大男人究竟該死的在矜持什麼,明明不過就是那自以為是的悲情。
 
 
  所以這次換金泰亨伸出手了。
 
 
 
  「泰亨啊。」閔玧其輕聲喚著,如當時將目光覆上那雙眸時一般輕柔,抬手繞過金泰亨後頸一把把人攔進懷裡,他感覺到有股力道順著他的動作攀上了背部,頸窩間吐落的鼻息的溫度比一旁的爐火要高了些、多了點濕潤。寬大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撫著小孩柔軟的髮,環在腰際的手臂也悄悄收緊,他突然想起金泰亨傷口痊癒就要依約離開的那天,原本走在前頭領著人走出森林,背後卻猛的被撞上,還使力緊圈著他不放,就在閔玧其覺得冰雪都要被沈默淹沒時,好似被摀住了嗓那般模糊的字句才彆扭地傳來,問自己能不能待在這裡。
 
 
  想到這閔玧其又笑了,俯首把臉埋進金泰亨肩窩,學著對方悶著嗓在耳畔開口:「我會在你身邊,別再讓誰躲在身後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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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wnpour

 
 
  放心哭出聲來吧,我替你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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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泰亨的生賀!抱歉還是晚了,趕得有點急所以如果有什麼錯字或者不通順、漏句的地方請告訴我噢!><
我們最帥最可愛的金大帥哥生日快樂!希望接下來的新的一年你們大家也都好好的,就不再長篇大論什麼,只願你一生平安喜樂。
愛你哇,永遠的二十歲哈哈哈。(ㄍ)
 
 


 
 
 
——忙碌在咖啡香裡的你
 
服用須知:趁亂告白。(?)
 
 
 
  田柾國有喜歡的人了。
 
 
  輪廓分明的黑色墨水毫無溫度的硬生生刻在素白的紙張上,驀得這樣強烈的對比螫的他眼睛生疼,田柾國按揉著才闔上便酸澀的要分泌出淚液的雙眼,以鼻嘆了口長長的氣,身子一軟癱上了桌面。讀書真要命啊。
 
  端過一旁稍微降下滾燙的拿鐵淺淺啜了口,田柾國真慶幸自己不是待在家裡,否則他肯定又會因為靜不下心念而被那股自我厭惡和罪惡感淹沒的吧。
 
  課業對他向來無法造成多難以忽視的壓力,父母的要求不高是其一,其二則是自認自己的學習能力沒壞到哪去,因此田柾國從來不是那麼擔心成績問題,直到升上高三的那次暑期輔導開始前。複習考、模擬考、小考、月考,應該說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循環吧,不過是前兩年填滿那些空隙的是歡笑和與同儕的打鬧,現在卻全是死板的文章和數字,僅存的留白處無一不是被或藍或紅的墨水塞滿,原先還有幾處空間的書桌而今也堆滿講義和試卷,閉上眼彷彿都還感覺那堅硬的線條和數不清的公式緊繃著他,讓人窒息。
 
 
  然而再不耐卻也改變不了什麼,撐過就沒事了,他總是這麼告訴自己,就一年,再忍忍吧。
 
 
  才吸了口氣調整好心情要撐起身,腦袋就被摁上了溫度,像是方才捧在手裡的馬克杯那樣暖和,染著咖啡香。田柾國下意識笑著扭過了頭,身後的人解下了幾分鐘前還繫著的圍裙,底下是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淺色的髮在鵝黃的燈光下看來特別柔軟,沒忍住的偷偷想像了那抹棕色輕撫在掌裡的撫觸,肯定是很舒服的吧。「休息時間?」屈起手臂支撐著頭,田柾國微仰著首凝著眼前將視線由手機落在他身上才勾起唇的男人,心跳不再如以往那般青澀的止不下躁動,而是平緩的起伏著,與對方相仿的平靜。
 
  輕應了聲當作回應,金泰亨拉開他身旁的椅子坐下,「還剩很多嗎?」桌上攤開的書本一如既往地吸引了目光,上頭密密麻麻的字跡看得他眼花撩亂,心裡又著實為這小孩兒心疼了一把。沒記錯的話是二月多的時候吧,金泰亨漸漸地注意到了這幾乎是天天光顧的小傢伙,一個星期至少有三天是固定的,放了學便直達,不斷翻著書頁、提筆在上頭寫下一行又一行的算式,總在打烊前幾分鐘才見他背著書包走出大門;有時假日甚至整天窩在那兒,唯一能稍稍緩解心疼的是假日時田柾國在晚餐時間就離開了,不必擔著肩上那沉的好似就要垮下的書包走夜路回去。
 
  「也不是剩甚麼,但可能因為是隨便念念的所以有點亂了吧。」田柾國扯了扯唇苦笑,隨之彎起的大眼下沉甸甸的黑眼圈讓金泰亨蹙眉。雖然早自同事那得知田柾國了的年紀,但就算是高三這壓力也太龐大了,光走在這壓迫下就來不及了還叫人怎麼休息,彷若只要停下一刻,那些目光便會狠狠砸至身上,都是無聲的指責,扎的人疼。
 
  「今天先回去吧?都上了整天的課了。」腦袋被使勁揉了揉,田柾國瞇著眼享受那溫柔的力道,滿足的模樣像隻饜足的貓,只差沒偏首往金泰亨的手蹭去。田柾國很喜歡那大了他一些的手掌,手指纖長的像鋼琴家,骨感的輪廓總讓他不自覺的任由目光落下。金泰亨幫著他把東西收拾好,在見到對方要替他提起書包時田柾國連忙出聲阻止,手也伸了過去要接過背帶,卻被那人藏至身後、還幼稚的吐了吐舌拒絕了。
 
  才踏出門外便迎面欺上的冰冷讓田柾國縮了縮身子,拉高至鼻口處的圍巾阻擋了嘴裡呼出的熱氣飛散,深吸口氣竄進鼻腔裡的全是咖啡的香氣,捏了捏口袋裡的暖暖包,他轉過身向還佇在店門前的人揮了揮手,門口處上方的那盞小燈在夜裡格外溫暖,金泰亨就站在那兒,彷彿甘願行走在這樣刺骨淡漠的寒風裡為的便是見那人這麼一面,從此世界也將以他為中心拾回溫暖、所有寒冷都將因此融盡。好似暖陽一般的存在。
 
 
  小心點走啊。他聽見那溫醇悅耳的嗓音這麼說,回過身後腦海裡是對方笑的溫柔的模樣。
 
 
 
 
 
 
  是自從開始踏入店裡的幾個禮拜後嗎?他記不太清了,只知道在越發頻繁的進到這家店後,似乎有位店員記住了自己。從最開始的打招呼、接著漸漸地偶爾田柾國坐在吧檯邊時會和他聊上幾句、甚至偷偷送他幾顆糖果,最後就成了現在這樣的關係。
 
  田柾國不是沒有試圖去釐清過他和金泰亨的距離,熟客與店員?抑或是朋友?這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答案他早思忖過千百遍,然而總以找不出結論而告終,不過畢竟大考也日漸逼近,他倒沒什麼多餘的心思再去煩惱。好好專心吧,再一下下就結束了。他又這麼告訴自己。
 
 
 
  但似乎還是不成功啊。
 
 
 
  放下手裡捧著的馬克杯,杯身依附著的溫度已接近冰涼,他今天沒來得及在還溫熱時喝完,嚥了嚥口水,驀的胸口一片鼓譟,沒有熱度的,田柾國緩緩吸吐著氣,這陣子喝完咖啡總心悸,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能提神的方法,還有書得念啊。目光裡那抹淺棕又落了進來,田柾國今天選了角落的位置,隱秘又恰好抬頭便能望見他,這樣即便讀累了也沒關係,只要抬眸,心裡的暖意又會冒出來。
 
  金泰亨接待每個人時總輕輕的笑著,微微施力在兩側的唇畔,最深也最淺,是剛剛好的弧度;歡迎光臨。那低低的聲音總這麼說,用著那一貫的語調、一貫的起伏,田柾國第一次聽見便喜歡上了,溫溫厚厚的一片暖和卻不感沉重,就好像緩緩褪去滾燙的熱飲,停留在最溫暖的那個溫度。
 
 
  那個支撐著他繼續走在不安和壓迫下的溫度。
 
 
  斂下眼,以掌支著臉,手裡的筆被把玩著,田柾國覺得煩悶,好像一切都雜在一起了,腦袋很亂。其實他不必這樣拼命的把自己丟進書堆,不必直到半夜才放下筆倒進被褥,更不必緊閉著嘴忍受生活裡越發倉促沈悶的所有——若不是對自己有所期望。很多時候田柾國會感到失望,甚至是害怕,對自己,他知道那是因為他相信自己能做得更好,明明能更好的,為什麼不努力?
 
  把臉埋進掌心裡,他總抵不過這些無預警襲來的壓力,心裡最薄弱的那處彷彿就要決提,是委屈嗎,為了什麼?課業?家人?還是全部?下唇被咬得死緊,田柾國蜷起身子,湧上鼻腔的酸澀逼出了滾燙灼著眼周,使勁收緊著圈在外頭的雙臂,好像這樣就能阻止胸口翻騰的情緒和淚水洩出,那抑著的嗚咽也就不被任何人察覺,小心翼翼的在只有他一人的暗處宣洩。
 
 
  不行啊,別哭了。沒有任何理由允許你哭啊。
  不過就是累了嘛,睡個覺就沒事了,不是嗎?
 
 
  「柾國?」
 
 
  又是那抹溫度,漫著咖啡香,帶著些力度的撫上腦袋。真可惡,為什麼就在這時候來了呢,會控制不住的啊。在嗓音遞進耳裡的那一刻,好似所有竭盡勇氣埋藏的難受和壓抑都掙脫了桎梏一股腦地湧上,眼淚啪嗒啪嗒的滾落,抽泣聲也斷斷續續的溢了出來。
 
  「咦、怎麼哭了,柾、柾國?」金泰亨慌張的語調在耳邊響起,田柾國卻依然不肯抬起頭,男人哭的模樣怎麼能給人看到呢!尤其對方還是金泰亨啊。於是又更將身子縮緊了點,溫熱還在無法遏止的滑落,身旁那人手足無措卻壓低音量的話語不斷竄入耳裡,他忽然覺得好笑。
 
  或許是因為油然而生的依賴感吧,田柾國緩緩探出手揪住了金泰亨的衣襬,指尖還發著顫,泣聲似乎又大了些,果然還是藏不住了啊,太明顯又太脆弱了。
 
 
  接著他感到自己的手被包覆住、有份溫暖貼上了臉頰,才稍稍露出眼睛,整個人就被跩進了懷裡。
 
  咖啡的香氣在鼻間縈繞。
 
 
  沒事了。溫潤的嗓鼓動著胸膛緊貼著耳畔響起,田柾國瞪大著眼,想出聲輕喚卻被摁得更穩,垂在身側的手在聽見又溫柔落下的嗓音後悄悄地攀上對方的背回擁。
 
 
 
  「不是陪著你嘛,別哭了。」
 
 
 
  田柾國有喜歡的人了。
 
 
  他身上總縈著股咖啡香,暖和的厚實的,讓人安心;他的唇也總漾著淺淺的弧度,微微瞇著的眼睛很好看,大大彎起時卻又添了分頑皮,看著也讓人覺得溫暖;安慰人時會忍不住臉紅,所以總把對方的臉緊緊摁在懷裡,卻不知道懷裡的人早瞥見了他通紅的耳根。
 
 
  ——他是金泰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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